36.答《阅评藏密答问随笔》
七八九月间,连续的收阅《佛学半月刊》四号,读了融空居士对于拙评的一番教正,开了我许多茅塞,感谢无量!但我觉世间上的争斗,皆是因名利权势等而起的,在一班学佛者则不应复陷入世间的俗辙才是。今融空居士的这篇随笔,在室主看来,其动笔的起源,是不忍受《海潮音》赞室主为“显密双通汉藏无隔”的一句话了。但在室主,自觉学浅识微,复少精进,实不堪受《海潮音》编辑先生的偌大一句褒赞,此无怪乎融空居士之滔滔数千言之棒呵也。我谨当三业至诚的对你老居士谢罪,另一方面殷重声明请《海潮音》编辑先生革除我那句空空无实的封号,省的惹动一班学无师承,心迷名利,智不达辨,难出过轨式(为他出过并不须自全受许,例如佛弟子破执声常的外道云,“声应非所作,是常法故,譬如虚空。”佛弟子并不许声是常,亦不许声非所作,但为破他,故与他出过相攻也,室主评文多取彼式)。言不谙破立理路的狂盲们的清心,也在室主无过的评文上,妄生许多卖弄多翻破几本书而犯相符极成及一分不定等过失的无义利的言说。故室主对于争名的言说,本当现聋哑相不问不闻常住林薮中享点小乘人的清福,较与不懂辨论方式的人,解释正知正见之正义,强几十万倍。故谚云:“宁与明白人打顿架,不与糊涂人说句话”,想必就是我现在的环境了。
室主评文中,曾经声明过,觉着“藏密答问”,原无受评的价值,只因他邪说,能障碍一班初机人学藏密之善愿弘志,室主不容不略给以散评纠正,只借彼矛还刺彼盾,并未想叨叨不尽的纵情广说,若于每句破后广说,虽十大卷,自信也不能尽我的正义。但亦有时指书令阅,对于地理等事则与以略之。益觉于佛法无重要之关系耳。今居士认为不满意,谨当略述以慰雅怀,也免得居士抄录许多历来错乱的传说,以淆乱人观听耳。康藏卫三字皆是译音,“康”译“界”字,“藏”译“净”字,“卫”译“中”字,在藏文为(“为”下原缺──编者)三字,康即内地所呼的西康,藏即通说的后藏,卫即普通所说之前藏,康以地大得名,藏以后藏之大河得名,卫以处其中间而得名。在藏人之划界,康与前藏以丹达拉山为界,前与后藏,以冈巴拉为界,此系室主在藏时所学所闻,并无一人以驻藏大臣等所管不管为界之谈者,居士乃以内地的传说记载为归宿处,无怪乎与室主之见解不同也。
又凡有所见所闻即以为凭,即兴言谤,诚为披露浅薄之原形,即对佛语,亦须四依抉择了不了义,更加以师长教授,乃能发生正知正见。若以邪为正,强兴刁辩,即无师承之过耳。佛且有方便不了义之谈,诸祖师之言,(为接引一班贪自旧习者起见,)当更有之,不能句句纯属了义也。
第三段随笔,仅截看评文一段,未看原文之义,及不解室主之破法,叨叨一堆,殊乏意味之极者也。室主本意已指书,能知除垢必见其光,若已理破,执仍不舍,纵引经论,岂能生效,故除以理破之外,室主更不知用教折服,诚不如居士之周到,愧甚愧甚!
答第四随笔,依律藏说,圣人一人也可名僧。以军喻而解僧字,及顺世习为不拘泥,实乃居士之高见。但拘泥者,在律藏及义净法师之《寄归传》中,非室主敢固执者也。又以破谬为拘泥,是则救邪,当然是最开通的大居士了。
第五条文,更见居士无争与争的好强心了,截取室主说的两句话,并未能了解室主所说的二心为何物,便急得和什么似的,引了四句《圆觉经》文,便质评者有无彼心,像这等无轨道五花八门的乱辩,诚乃空前绝后之奇观,居士可云胜出陈那一筹了,钦佩钦佩!
其所引受菩提戒文,及《大日经》文,并质问等文,并为离奇古怪,不拘一格,像我这样的愚痴,又不曾害癫狂热病,那里敢当你大居士这把广博渊深杂七糁八的智慧火呢?算了吧!
第六条大居士说我无慈悲心,我自承认,说我骂了定慧师,我也承认,说我令他入葫芦作黑梦,我更承认的很。要知我为何如此呢?答,因为他师父即是我师父的一点关系,我呵骂他几句叫他知慎,叫他勤学,叫他不要狂吠,连累着师父受外人的批评,换言之,骂他即是爱他。若你大居士说他那套话,你就叩一百个头请室主骂,室主还怕犯恶语哩!那里敢令大居士入葫芦呢?又他想在佛法中讨便宜,我敢依师父的教授评他,你大居士上根利智,不须师承直探佛义,我且愧后不如,又焉敢比三大士哉!
第七条大居士第六意识分别心的悟性太高,绝非室主所能梦达,亦绝非室主所说之根本佛法。换句话说,凡大居士不知我说的为何义时,便假借几句禅宗高调来抗论,或乱引几句经文来吱唔,我既无神足通,那里能附你大居士的骥尾呢?拖死我也!
第八条以下,室主当先声明一句,我受师父的教授,是不舍一种法门的,但任修那一法门,皆须圆满彼法门之一切资粮因缘,乃能发生效果,绝无那一法门是有便宜可讨者也。室主更不反对念弥陀往生极乐之法门,而且我也是个专修极乐净土之人,故所反对批评者,正是为救定慧师之偏见,所说的几句话,也专为破邪,正能自显故。故我说“菩萨为住持正法利益有情而生秽土”者,是为对治定慧说转生不可凭而且难生等邪执,并非主张一切菩萨皆必须生秽土也。兼代着声明其生秽土是由愿力,这话并无过咎,你大居士,不善观鹄的所在处,乱发一堆乱箭,引了一堆相符极成与不定过的经论,诚令人摸不着头脑!诸大菩萨任生何处,虽能自在,然在我染着世欲,不具天亲所说往生资粮之辈。而提高喉嗓,欲学文殊也,观音也,大势也,慧远、善导也,少康、永明也,余实不敢自信,唯信业力强于愿力百千万倍耳!大居士乃不落因果之流,当然不在此列,请莫误会。
总之,室主觉着,你大居士的口吻,有时超佛越祖不落一法,又有时坚执往生极乐为归宿,更有时全不观看能评与所评的辩论关键,一味的引证乱救,且无一点辩论的理路的蛮攻兼存千变万化隐现无常的功夫,虽具千牛万象之大士,也不能与大居士来抗论而纠正,室主乃久痨之赢夫,焉能与大居士争文辩义,我实觉写此文无一点兴趣,就此搁笔,有错误处,尚祈多多赐教。只要理由正确,无劳手抄写一部续大藏经也。特此布意,用覆欲尘轻安!
民廿四年九月六日写在万县公共育智场外茅室
(原载《海潮音》1935年第十六卷第十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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